除了最后一个场景以外其他都像是连贯在一起的舞台仪式

除了最后一个场景以外其他都像是连贯在一起的舞台仪式

米克洛斯·杨索

Miklós Jancsó

出生:1921年9月27日,匈牙利瓦茨(Vác)

去世:2014年1月31日,匈牙利布达佩斯

匈牙利电影导演、编剧。

米克洛斯·杨索早在1960年代晚期就已成名,《无望的人们》(Szegénylegények)、《红军与白军》(Csillagosok, katonák)、《静默与呼喊》(Csend és kiáltás)几部作品,风格鲜明,独一无二,反映了他对场面与运动的个人理解。同时,这些作品都聚焦于匈牙利近现代历史,所以具有一定深度。

(图源:imdb.com)

这一时期的作品不仅最具个人特色,也代表了米克洛斯·杨索的最高水平。

然而此后发生的事有点让人不明所以。1970年代初他开始了在意大利的生活,接下来大约有10年时间,他同时在意大利和匈牙利两个国家拍电影。这种来回穿梭并不奇怪,只反映了他的辛勤忙碌而已。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他在意大利拍的几部电影,就好像他丢掉了刚刚演练成熟的手法,重新开始了试验。假如将这几部电影的拍摄年代抹去,人们很可能会把它们当作米克洛斯·杨索成名前的作品。


就拿1977年他拍摄的电视电影《卢卡·隆柯尼的实验剧场》(Laboratorio teatrale di Luca Ronconi)来说,就特别像是为正片准备的习作。

卢卡·隆柯尼的实验剧场1977

Laboratorio teatrale di Luca Ronconi导演:Miklós Jancsó编剧:Pier Paolo Pasolini主演:Miriam Acevedo Edmonda Aldini Gae Aulenti Marisa Fabbri片长:77分钟

镜头向观众呈现了几幕布景简单的舞台表演,是戏剧家、舞台导演卢卡·隆柯尼的实验作品,而编剧则更为著名,是帕索里尼。

卢卡·隆柯尼(1933.3.8~2015.2.21)出生于突尼斯,后来到罗马学习戏剧。1960年代开始担任戏剧导演,逐渐成为意大利先锋戏剧界的重要人物。(图源:piccoloteatro.org)电影前一半两人表演部分更为单纯,在一个向心性空间里大量依靠演员的肢体和运动传达情绪,甚至他们绕着床跑了好几圈。运动是属于卢卡·隆柯尼的,而不是米克洛斯·杨索的,但在一定程度上相通。

后来人物增多,组成了米克洛斯·杨索喜欢的小团体,不过依然没有像他的代表作里那样灵活穿插。

这一切都在帕索里尼的注视下,他的大幅照片至少出现了三次,为戏剧和电影烙上了鲜明的意大利印记。

而像电视电影《技巧与礼仪》、《罗马希望凯撒归来》这样的作品,虽然也包含英雄主义和群体斗争,具有跟米克洛斯·杨索的成名作相同的框架,但也许考虑到受众口味,他并没有充分释放自我。尤其后面这一部,看上去他似乎忘记了开敞空间给镜头运动带来的便利,发挥得很节制。

技巧与礼仪1972

La tecnica e il rito导演:Miklós Jancsó编剧:Giovanna Gagliardo Gyula Hernádi主演:AcevedoJózsef Madaras Marco Guglielmi Adalberto Maria Merli片长:92分钟

罗马希望凯撒归来1974

Roma rivuole Cesare导演:Miklós Jancsó编剧:Giovanna Gagliardo Miklós Jancsó主演:Ido Baldasso Renato Baldini Vittorio Carta片长:78分钟

米克洛斯·杨索在意大利拍摄的几部正式电影,与同期穿插在匈牙利拍摄的几部电影形成了有趣的对比。匈牙利的那几部风格比较统一,延续着独特的个人手法,场面和镜头具有强烈的流动感,象征主义倾向越来越明显,总之都可以视作几部成名作的提炼升华。而意大利的这几部,无论如何都像是还没找到理想方向,迟疑地前进。或许米克洛斯·杨索早已意识到,自己的运动长镜头将无可选择地奔向象征主义、形式主义的终点,所以试图从意大利文化环境中寻找可以补充的给养,期望在内容方面加以充实,或能引入其他形式。

米克洛斯·杨索在意大利拍的第一部电影《和平主义者》就明显地反映了他入乡随俗的企图,比如他使用安东尼奥尼喜欢用的女演员大眼维蒂(Monica Vitti)做主角,摄影师也是安东尼奥尼的。主演里还有一位常在意大利艺术电影中出现的恍惚青年克里蒙地(Pierre Clémenti)。

和平主义者1976

La pacifista - Smetti di piovere导演:Miklós Jancsó编剧:Giovanna Gagliardo主演:Monica Vitti Pierre Clémenti Peter Pasetti片长:85分钟

电影开头,挥舞红旗的左派举行抗议活动,小群体的运动略有交错并带动镜头。这大概也是米克洛斯·杨索在意大利拍摄的最具有他的匈牙利风格的画面了,后来这种延续越来越少,隔了很久才又见到。

大眼女记者因为采访报道左翼青年的活动而麻烦不断,后来还与破坏分子中的一员发生了情感纠葛。然而该恍惚青年是新法西斯分子,所以结局不可能圆满。



其实里面还有一个米克洛斯·杨索电影的老熟人毛道劳什(József Madaras),下面这个片段里就能看到。还可以体会一下这部电影中配乐与画面的奇怪错位。在试探了文化环境的宽容度以后,米克洛斯·杨索在意大利变得大胆放肆,以致直接把电影拍成了禁片。

私恶公善1976

Vizi privati, pubbliche virtù导演:Miklós Jancsó编剧:Miklós Jancsó Giovanna Gagliardo主演:Lajos Balázsovits Pamela Villoresi Franco Branciaroli Teresa Ann Savoy片长:104分钟

《私恶公善》取材于近代历史上著名的爱情故事,奥匈帝国皇太子鲁道夫和他的情妇于1889年1月在狩猎小屋梅耶林(Mayerling)中殉情,一时震惊欧洲。以前也有文学和电影作品讲述这个故事,米克洛斯·杨索则按自己的习惯将重点放在每个场景的设计塑造,故事主线组织比较松懈,仪式感盖过了叙事性。

重彩画面以最直接的方式吸引观众眼球,电影还使用了超现实镜头增强其艺术性。可能米克洛斯·杨索有意借鉴意大利世俗传统,故事本来应该是情感悲剧,却一直笼罩在享乐主义气氛中,尤其是大胆暴露身体,经常并无充足理由。

米克洛斯·杨索似乎很享受这种半流放状态,虽然他同时也回匈牙利拍另外风格的电影。

而米克洛斯·杨索对意大利最彻底的融入体现在《暴君的心(薄伽丘在匈牙利)》,也是他在意大利拍的最后一部电影。达沃利(Ninetto Davoli)就是帕索里尼派来的代表,而毛道劳什是米克洛斯·杨索的自家人,两位同样貌不惊人的御用演员组合在一起让熟悉他们的观众体验到难以言表的奇妙。还有萨沃伊(Teresa Ann Savoy),她也出演了《私恶公善》,向来为了享乐和情色而存在,所以看到她的脸人们免不了想到“禁片”这个关键词。


暴君的心(薄伽丘在匈牙利)1981

A zsarnok szíve, avagy Boccaccio Magyarországon

导演:Miklós Jancsó编剧:Giovanna Gagliardo Gyula Hernádi主演:Teresa Ann Savoy László Gálffi József Madaras Ninetto Davoli片长:96分钟

电影向《十日谈》看齐,这一点已经通过片名直接表达出来,而帕索里尼早就抢先拍过几部薄伽丘了。不过米克洛斯·杨索使用了足可称作个人标签的运动长镜头,对场面的掌控表现得驾轻就熟,他让世俗画面与象征主义交错成一体,除了最后一个场景以外其他都像是连贯在一起的舞台仪式。

同样是重彩画面,不过这部电影不像《私恶公善》那样斑斓,而是使用红色作为强有力的主导。这样极端的视觉追求也是在米克洛斯·杨索的匈牙利电影中看不到的。

强烈的形式主义让故事本身显得不是特别重要,然而它非但有故事情节,而且还是关乎意大利和匈牙利两个国家——主角是十五世纪匈牙利的加斯帕王子,他幼年时生活在意大利,长大后回到父亲的城堡,发现父亲神秘死亡,母亲陷入恍惚,叔叔跟母亲结了婚,总之一切都像哈姆雷特。故事后面一半变成了逃亡,并且终于跑到了草原上。

米克洛斯·杨索在意大利的这十年,作品跟着人一起出走。他的意大利电影绝非没有特点,只是它们缺少他的匈牙利电影那样显而易见的共同之处。如果说,存在于他的意大利作品之间的只是零星的共同点,那么匈牙利作品之间根本就是共同线——完全可以用他个人风格的长镜头和场面调度以及对匈牙利近现代史的隐喻把它们串联在一起。

所有米克洛斯·杨索的电影合在一起长成了一棵树,它们枝干相连。而他的意大利作品就像是落在地上的果子,原本来自这棵树,但已经不在树上。

(图源:filmkollektiv-frankfurt.de)

注:未注来源图片均为电影截图

References:

  1. Sam Adams. Chaos and revolution in The Pacifist and The Red And The White[DB/OL]. [2013-09-13]. thedissolve.com/feature
  2. en.wikipedia.org/wiki/Mós_Jancs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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